逃难路上恰遇大荒,众人食不果腹,夫君却端来一锅肉汤。
他人大快朵颐,而我看着肉怔怔发问。
“夫君,女儿……你可曾找到?”
夫君摇头,妾室亦道:“姐姐莫要担心,临安有福,即便与我们走散,定也会逢凶化吉。”
可我知道,他们在撒谎。
因为这野猪肉皮上的胎记,同我女儿一模一样。
“临安不痛,临安莫怕……你且等着,阿娘定会为你报仇……娘会让这些行同狗彘,食你血肉的畜生全都死无葬身之地!”
……
“哼,这乱世有你一口肉吃便不错了,问东问西作甚?若是不吃便拿来!”
婆母凶狠夺过碗,递与有孕的小妾冯氏。
“婆母,姐姐体弱,这碗还是让与姐姐吧。”
冯氏特意舀了块肉,送到我面前。
我望着碎肉上的痕迹,浑身颤抖,呼吸困难。
“这野猪肉皮上的梅花胎记,为何同我女儿临安的一模一样?”
几人闻言,面色略显慌乱。
萧河转而怒斥:“你是说我萧河为了饱腹,分食亲生骨肉?!”
这话问得我心中一惊,一股寒凉自脚底直冲心房,冲过去拽着他尖叫。
“那你告诉我,胎记缘何同临安一般模样?究竟是不是你杀了临安?!是不是你们残害我女儿性命?!!”
“混账!!”婆母将他拉于身后,指着我鼻子痛骂:“你这天雷劈的妇人怎敢诋毁于他?!我儿乃三元及第的户部侍郎,学富五车,德才兼备,他怎会做出如此为人所不齿之事!”
我对她的痛斥视若无睹,捏着颤抖的手继续质问萧河。
“夫君,青溪但求一句真话!!”
萧河眯眼:“当然不是。”
他话音未落,冯氏已将那肉泼洒于破庙外,几只野狗闻风而至,争相扑食,犹如饿虎。
“你作甚?!!”
我目眦欲裂,想冲过去,却被冯氏捏着手腕。
她说:“这种野狗从不食人肉,却将这肉吃得无比欢畅,这下姐姐且该相信,夫君并未残害临安了吧?”
我怎会相信?
那是我女儿,是我十月怀胎,五年养育的至宝。
我同临安心连心,为娘的,又岂会认不出自个儿骨肉!
我愤然将她推开,冲去同那些野狗抢夺嘴下肉块,可它们吃得好快,不过片刻,肉便被分食殆尽。
抢不到,我便只能跪在那摊碎末前放声大哭。
“你们不是人啊!你们不是人!”
冯氏方才被我推得险些撞破脑袋,望我惨样,忍怒委屈说:
“妾没想到一碗肉会引来姐姐如此怀疑,唉,都怪我……若不是肚里的孩子闹着非要吃肉,夫君也不会因此同姐姐起争执……”
“勿需自责,若我萧河连这小小愿望都不能满足,又怎配做你夫婿。”
萧河眼露温柔,说罢松开冯氏,走至我身侧,捏着我肩膀幽幽说:
“青溪,事已至此。若你我能在乱世之中存活下来,耕耘一番,孩子早晚还会有。届时你要多少,为夫便予你多少……”
我看着他阴恻恻的脸,如遭雷劈。
“萧河,你、你怎能说出这种话?!临安也是你的骨肉啊,你怎能!”
我尖叫出声,抓起石头朝他砸去,岂料便被他击中哑穴,打横抱了起来。
经过婆母身旁时,她十分不悦说:
“沈氏好歹也是大家闺秀,如今竟自降身份与狗争食!将来若是世人知晓我们萧家,出了她般这辱没家风的主母,岂不是会让萧家沦为后世笑柄?儿啊,这种女人留着也是累赘,不如就此将她休了!”
“娘,我看沈氏也是因思虑临安心切,情急之下才失了分寸,且她同我夫妻多年,我萧河怎可因逃难而至发妻于不顾呢!”
婆母被他感动。
我望着萧河虚伪做戏的脸,心中尽是怨愤与恶心。
这丧尽天良的恶人,为果腹不惜戕害亲生骨肉,如今竟还妄图好名声。
不可能……
绝不可能!!
我沈青溪就算是死,也决计不会让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得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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