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带着那枚金簪,前去拜见长公主。
凌听云是先皇嫡长女,先皇后早逝后,这位殿下便被抱至御前,被先皇亲自教导长大。
及笄那年,更被破格划分封地,新建了豪华的长公主府。
只是大周世祖和世宗好大喜功,连年征战。
到了先皇时,已是国力空虚。
如此受宠的公主便是御史最好的弹劾对象。
先皇在时,尚能杜绝一切恶意,全心护她。
待到凌远洲不声不响,从最不入流的皇子中脱颖而出,厮杀登位后,她的日子便有些难过了。
凌远洲即位后,首先力排众议,奉先皇病危时的新纳的后妃荣昭昭为太后。
又与蛮夷和谈,与呼延单于定下凌听云和亲一事。
大周已经势弱,用贵女和亲已不是首次,但派遣嫡长公主前去还是惹了不少非议。
但凌远洲手段狠厉,用几条人命便堵住了悠悠众口。
凌听云被先皇保护得很好,一向肆意张扬,待发觉不对劲时,已经被凌远洲控制了起来。
如今,离定下的和亲之日只剩十五个月,她,当真情愿吗?
我垂手精立,在偏殿等候。
不久,凌听云带着一个嬷嬷走了进来。
我认识这个嬷嬷,她姓秦,是荣昭昭的陪嫁嬷嬷。
凌听云尚未落座,秦嬷嬷已经皱眉道:“方才殿下行走时的腰肢应该更软一些,这样单于才会更喜欢。”
凌听云面色一变,却没有训斥。
“本宫与姜月宁有要事相商,你先退下吧。”
这话一出,那嬷嬷非但未动,反而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遍。
“姜姑娘来得正好,往后可陪在殿下身边一同受教,届时才不会堕了我大周的声名。”
这是太后赐的嬷嬷,即使是凌听云也不好明着管束。
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我,一脸好整以暇,像是在期待什么。
我抿了抿唇,展颜一笑。
“嬷嬷辛苦了,既是如此知晓单于喜好,日后帐下也要仰仗您多多指点。”
她脸色突变:“什,什么帐下?”
我讶异挑眉,朝长公主一拜:“殿下大婚之时,难道不带教养嬷嬷一同前往吗?”
凌听云似笑非笑,款款道:“秦嬷嬷善解人意,最是贴心。本宫当然要讨要了带在身边。”
秦嬷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她若是被带到蛮夷,秋后算账,下场可想而知。
终究,她嗫嚅半晌,什么都没敢说,借故退了出去。
秦嬷嬷不过是条仗势欺人的狗。
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,但一条跋扈得忘记了身份的狗又能蹦跶的了几天?
凌听云终于正色看向了我:“姜月宁,你还不错。”
前世,沈晴柔并不甘心做这个“伴读”。
公主府里经常传出“不服管教”“胆大妄为”等流言。
受她所累,凌听云也被太后由此彻底禁足,与外界失了联系。
后来沈晴柔在蛮夷的种种不幸,也难说没有凌听云的手笔。
我不是沈晴柔,但我也不甘心沦为滕妾。
我忖度着长公主的脸色,开始对秦嬷嬷动手。
前世到底做了几年贵妃,我对后宫之中所谓教养,实为磋磨的手段很是清楚。
秦嬷嬷明着暗着对我拿乔了好多次,我都不声不响地回击了过去。
凌听云虽不说,但我知道,她对我很是满意。
因着我的“识相”和“乖巧”,这一世,荣昭昭并未找到理由将长公主禁足。
所以当沈晴柔怀有一个月身孕,特地举办百花宴的时候,我随凌听云也一起赴了宴。
柔贵妃入宫才三月就有了身孕,当真是件天大的喜事。
沈晴柔端坐在太后的右手,一脸得意。
尤其是看见我素衣素钗立在凌听云身侧的时候,满脸的嘲弄之色差点压抑不住。
几轮酒水过后,她就按捺不住,让宫女唤我西花园“小叙”。
我向凌听云告了假,跟着宫女来到地方。
沈晴柔眉目飞扬,神采奕奕,一见了我就忍不住炫耀。
“姜月宁,本宫可是比你还早两个月怀上了龙胎。”
她抚着小腹,居高临下的看着我。
“恭喜娘娘。”我皮笑肉不笑。
前世我的确迟了两个月怀孕。
可是两个月也足够我探听到很多事情。
比如凌远洲迟迟不肯立后,后宫高阶妃嫔更是只有我一个。
哪有血气方刚的男人却不爱美色的?
我很快发现了,他对年轻貌美的荣昭昭一直很是用心……
可就算我猜到了什么,深宫之中,羽翼已折,我一样护不住自己,更加护不住自己的孩子。
沈晴柔一向自傲才情容貌,怕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些。
想到先前荣昭昭多次意味深长的冷笑,沈晴柔这一胎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。
就算能生下来,能不能养得活也要再说。
我垂眸,不卑不亢,并未多言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重活一世,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只是这副模样落在她眼里,换来的却是连声的冷笑。
“你倒惯会装作乖觉,你以为一心抱紧凌听云的大腿就有用了吗?”
“你得罪秦嬷嬷的事太后早就知道了,今天,就算是长公主,也保不了你。”
沈晴柔嗤笑一声,突然靠近我,抓起了我的手:“姜月宁,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。”
她大叫一声,突地往后倒去。
与此同时,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宫女大叫道:“来人啊,救命啊,我家娘娘被人推到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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