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长姐出嫁时,长街花树盛开,是我娘最爱的春天。
继夫人自是不会为我选这好良辰,是太尉府的老夫人合了我与乔勉的八字,才凑巧选在了与长姐同日出嫁。
新妇上轿前,长姐一双柔荑在太尉府抬来的软轿上反复流连,红唇炽烈张扬:
“俞秋,这份镶金的好亲事,是姐姐舍给你的。”
“但来日如何,你可怪不得姐姐了。”
涂着丹蔻的手扣着我的脖颈,逼我跪谢。
一臂之距,我的爹爹在轿旁看着这一幕,站的笔直。
我在心中冷嘲,早就不应该再期待些什么。
低头抿唇,看着继夫人为长姐准备的绣金婚鞋,毫无波澜的开口:
“谢过长姐。”
“时辰到,起轿!”
帘起帘落,轿被抬至太尉府时,满地的金红纸惹的人出神。
按着礼数拜过双亲,一队婢女便将我迎回了新房。
行进中,我只觉得拽着**的那双手,燥的发热。
等房中再无他人,绣金婚靴被换为黑色常靴。
一道声音冷的发寒:
“娶你是我祖母的意思,我不会碰你。”
“你若是想在太尉府安稳待下去,就闭上你的嘴。”
光是听着这道嗓音,我便知道。
这就是帝京巷尾诸家小女儿都在议论的:冷面将军乔勉。
巧的很,除了想安稳在太尉府活下去,我也无半点旖旎心思。
我敛声,挥了挥绣帕:
“你如何方便,便如何来。”
“我所求的便是一方安宁。”
话语中,我仿似看到他那双短靴挪动了下,末了又甩下一句:
“江俞冬,别对我动心思!”
果然是少年心气。
真当大院里的女人没了爱情便活不下去?
合卺酒未喝,盖头未掀,我就在喜床上静坐了一夜,竟也觉得欢喜。
三年不碰我如何?被帝京贵女羞辱?被亲父掌掴又如何?
只要这条命还在,便能寻得到出路。
次日辰时,我去为乔老夫人奉茶。
“俞冬,阿勉自小顽劣,今后便要你多担待。”
半炷香过去多聊的是乔勉的童年趣事,无一丝对小门小户的奚落。
老夫人指尖厚厚的一层茧,居然让我生出了几分对母亲的依恋。
若是母亲还在世,必定也。。。
“老夫人,找到小少爷了!”
“人在信香楼,喝迷糊了。”
思绪被打断,内院传信的小厮急的不行。
见到我,却淡淡敛了声。
我心道不妙。
莫不是整个太尉府都知道乔勉在大婚之夜跑出去了!
那他还要我帮他瞒什么?
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老夫人却朗声笑了起来。
“正好,俞冬你去把这个小混蛋给我带回来。”
我怔怔的看着老夫人,有些疑惑。
新妇进门第一天,便去酒楼把夫君带回家,这合的是哪的礼数?
老夫人手一挥,让小厮去取了一身男装出来。
“俞冬,我们太尉府有条不成文的规矩。凡今不问明朝事,美过一日是一日。。”
“到了这,你想做何人,便做何人!”
待我反应过来老夫人话为何意,已一身男装站在了信香楼门口。
一身酒气的乔勉被人推过来,我丝毫没防备,下一秒就要栽在地上。
天旋地转间,乔勉那张俊脸在我眼前放大。
也不怪江俞秋恼,他着实长了张顶好看的脸,三年不入西厢换任何一个闺阁女子都会觉得可惜。
这样想着,我闷头栽在他怀里。
一声轻哼传过来,清淡的嗓子多了点酥:
“诶,小兄弟。”
“太尉府的饭是白吃的?居然连本公子都扛不动?”
“回去给我加练两个时辰。”
我咋舌,这哪里像昨日在房内对我冷言相待那人。
看着酒醉到迷糊的乔勉,我起了些坏心眼:
“公子,你要是再不起来,回去老夫人得罚您跪上两个时辰。”
乔勉耳一热,飞也似的跑进了马车。
等我局促的和他缩进一辆马车,才发现这人睁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我。
面颊上还带着异样的红晕。
“你,是最近才进太尉府的?”
我点头。
看着他绞着手指玩,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
他咕哝了口水,问话有些试探。
马车外人流如潮,我穿上男装不自觉也多了几分肆意。
我挑眉,“这么想知道?”
乔勉点头。
不如吓吓他?
我忽然凑近了乔勉,挑起他的下巴。
“我娘亲有个规矩,报了名讳,便算是定了终生。”
“你若是真想问,便从了我。”
乔勉连连后退,胡乱拍我落在他下巴上的手:
“我早已定了终生,你来晚一步。”
“若我来早些,你真愿意同我私定终生?”
乔勉脸色铁青,心道中了我的套。
我忍不住笑骂出声。
“我怎么不知道,太尉府公子有龙阳之癖?”
快到太尉府门前乔勉才回过神,结结巴巴转回到之前的话题:
“所以,你,你,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名讳?”
这人连**人也不会的,反倒把自己跌了进去。
我看着他憋红的一张脸,没忍住笑了。
软音从喉咙里放出来:
“江。俞。冬。”
“公子可记住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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