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勉耳尖子红的能滴血。
不知哪来的小孩扑住我的腿,往我的手上塞了串糖葫芦:
“小舅,我娘亲说了。”
“就你干的这窝囊事,得给新舅娘赔罪才行。”
小孩蹦蹦跳跳进后院,卷起一阵落花风。
我唇角不自觉多出一抹笑意来。
上一世死前来了太尉府,全不知府内人也好,物也罢,皆似如此活泼生动。
我那长姐,究竟有多怨,才对这般好的人动了灭门的毒计?
我轻叹了口气。
边上的乔勉却跳了起来,紧张的不行:
“不是,你这么伤心啊!”
“你可不能哭,新妇刚进门就哭不吉利。况且,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是。。。”
他急得在我边上兜圈:
“算了,总之昨天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见。”
他懊恼的挠挠头,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,看着我进了院子。
然后,前院花树下的剑声凌厉,兵刃声,嬉笑声悉数穿进我耳里。
“乔勉你又发什么疯?”
“你下手轻点!!!”
“好好好,没哄好新妇来找我出气是吧!”
我乐得看戏。
昨夜的酒盏,一直放到今日还没动。
玉兰李花纷扬落下,我自斟自饮,忽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。
三月夜夹着春寒。
我吹灭烛火好一阵,窗户被人轻轻推开。
清爽的皂角香味蹿进我鼻尖。
乔勉,一声不响的钻进了被榻里。
我抿抿唇,觉得好笑,还是没忍住开口:
“你我是夫妻,进房间何必翻窗?”
少年再开口时有些委屈:
“翻窗动静小,我想着你睡了,怕吵着你。。。”
分明是记挂着这两日的事,等着烛火灭了才敢进来,睁眼说瞎话。
没戳穿他,我温声道:
“以后早些走正门进来,我睡的浅。”
乔勉垂了垂眼皮,“嗯”了声。
黑暗里,他的呼吸却有些不大均匀。
喜床不大,乔勉一躺下,床便少了一大半。
那侧和我紧贴的身体,温度烫人。
我想侧过身给他留些距离,腰却被他摁住。
我下意识僵住了身子。
“呃,那个。。。”
乔勉“嘶”了一声,压着嗓子道:
“江俞冬,别动,你别惹我。”
我饶是再单纯,也听得出乔勉话中的深意。
可,我的身体近乎不受控的颤抖着,抗拒着相触的**。
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的身体上爬,啃噬着裸露的肌骨。
上一世顾斯南给我留下的阴影,我不论如何也忘不掉。
我大口大口的喘气。
身后蓦的一凉。
乔勉翻身下了床,语气里夹了些冷霜:
“你不喜欢我碰你。”
“是还在生我的气?”
思索良久,我无奈的摇摇头。
身后却完全没了动静。
隔日起床,乔老夫人让婢女给我递了口信。
“阿勉连夜接了守关的差事,半月后回府。”
我淡笑,看着乔老夫人提前为我备好的丰厚回门礼,默默谢过。
纵使太尉府权钱滔天,在长姐眼里怕也比不过那顾斯南一人。
犹记得上一世回门,长姐便是独自一人,牙尖嘴利让我讨不得半点好。
这次,有顾斯南陪在身侧,更应该春风得意。
毕竟他,最擅长讨女子欢心。
太尉府的软轿到时,长姐已在门内了。
拉着继夫人的手一刻不得闲的聊顾斯南待她有多周到。
却在我下轿的一瞬凑到轿子前:
“妹妹如今成了太尉府的人,可真了不得。”
“连回门都要让爹爹母亲等上这半日,真是不孝。”
继夫人掐了话口,立刻搭道:
“嫁出去的女儿,可不是人人都和俞秋一样,能记得家中父母。”
下轿先被扣上顶不孝的锅,我微微欠身,露出了身后五大箱回门礼。
比之没翻身的落魄世家子顾斯南,太尉府可谓是出手阔绰。
“太尉府路远,礼箱重,在路上耽搁久了些。”
礼箱请进门,我刚要踏进门内,长姐的玉足却拦在了门槛上:
“妹妹,回门的女儿还有个规矩。”
“若是今生不能一双人踏进来,便是与娘家生了嫌隙,会给娘家招致灾祸。”
长姐楚楚可怜的看我,笃定乔勉绝不会同我回门。
也是,他二人有夫妻之名三年,年年节礼都是长姐一人前来。更何况是我这养在深宅,毫无手段的二女儿。
论唇舌功夫,我确不如二姐许多。
我从前不争,是身后毫无倚靠。如今想争了,靠的是太尉府的身份。
我大手一挥,从太尉府带来抬礼箱的小厮立刻停步。
“我家夫君公务繁琐,不如姐夫清闲。”
我刻意提起顾斯南落魄世家,连门差都没得当的蠢事。
“人没到,故而才特意命我多备厚礼。”
“既是姐姐要代爹爹继夫人推了,我哪有不从的道理。”
我作势要打道回府。
话刚说完,一盏茶就递到我面前。
爹爹一把将长姐扯开,拥着我进了门内,谄媚的笑:
“既然回来了,就都是爹爹的好女儿!”
我回头,长姐气急败坏的在门外跺脚。
郎中令是个闲职,爹爹从中捞不到油水,又全补贴给了长姐当嫁妆充牌面。
府内景致虽如以往,但内里早已是个空架子,最紧缺的便是现银。
靠顾斯南当上三公那点远水,如何能救得了近火呢?
长姐糊涂!
许是继夫人同长姐说了些体己话,长姐也消停了一会,不再与我争锋相对。
饭桌上,她与顾斯南二人你侬我侬。
便是一盏血燕,也要顾斯南温凉后再送入长姐口中。
触到我的眼神,长姐立刻勾唇炫耀道:
“当姐姐的还是要体贴妹妹两句。”
“找郎君便是要找知冷知热,有进取心的好男儿。便是再好的家世样貌,恶语相向的夫君也是万万要不得的。”
“你说呢?”
话里话外,无非说上一世的乔勉抢着守关,未和长姐温存一度。
反观顾斯南,礼貌体贴,自成婚起便与我相敬如宾,便是日日黏在一起,他也能变了花样说情话,哄得了人满心满眼都是笑。
只是,长姐既这样说了。
离这样的日子结束,便也不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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