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珠气呼呼:“你搞什么啊?”
我对着谢芝兰的背影吹了口气,看到了谢芝兰的身世。
她是官宦家的嫡女,知书达理,学富五车,却不料父亲革职后病逝,家产被谢家族人抢光。
母亲每日给人浆洗衣服供养她继续学琴棋书画,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遇到个官老爷,最好能恢复家族荣耀。
平心而论,谢芝兰学得很好,待人接物十分得体,为人谦和,察言观色更是一绝。
只是她明明可以靠自己,却非要靠一个靠不住的物种。
卖包子还能混口饭吃呢,跟着一个穷书生,还以感情的名义,闹不好最后就人财两空。
沈明珠见我不理她,一再提醒我:“我可告诉你哦,只有裴哥哥满心满眼都是我,你才能拿到金山银山哦。”
我反问她:“你周围里,你最爱的是谁?除了裴凌。”
“那还用说,当然是我爹了。”
沈明珠是沈家唯一的孩子,在这个男子才能继承家业的时代,沈父辛苦教导,精心呵护,一心将女儿捧在手心里。
只是得到了足够多的爱以后,沈明珠开始误以为所有人的爱都是这么纯粹的,包括裴凌。
她甚至觉得,只要她像父亲对她那样无条件地纵容,总有一天,裴凌就会看到她的好。
很显然,她想错了。
我告诉沈明珠:“我明白了。”
沈明珠不明所以:“你明白什么了?”
我明白了要让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你,没有二心,那就做他的依靠,让他离开你就寸步难行。
比起裴凌的虚情假意,我更希望他真的能做到为了谢芝兰不顾一切。
只有他理亏了,才能日夜担忧我会不会离开他,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控制他。
一个没有道德的人,是无法用道德捆绑住的,只能用惶恐。
裴凌是沈家培养出来的第一个进士,我们之间的关系紧密,他需要沈家的钱财打点官场,沈家需要他的进士名头来壮大声势。
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坚实的关系。
凡人总是把感情看得重于泰山,却不知没有利益牵扯的感情就像一盘散沙,不用风吹,就散了。
当我丢掉感情的时候,最先慌的不是我,是裴凌。
就像男人在家里会欺负妻子,却不会在官场上欺负上峰。
富家女子为爱一掷千金,一点也不感动。
愚蠢至极。
那包首饰很快被裴凌发现了。
他来找我,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解释,我却制止了他:
“裴公子,”这是沈明珠这具身体第一次叫他裴公子,
“如果你实在觉得我的存在阻碍了你的感情,那么请你还钱,大家桥归桥,路归路,你意下如何?”
裴凌脸上浮现窘迫:“对不起,我跟你道歉。”
我翻开账本,低头拨算盘,不再理他。
凡人好难懂,一味地爱他,对他好,他会觉得烦躁,反而是若即若离才让人心动。
难道轻易得到的感情,就不是真的感情吗?
一定要给点颜色才知道珍惜吗?
“明珠,你别生气了,芝兰的身世很可怜……”
我抬手制止住他,唤人来上了一碗清水:
“喝吧。”
“今天早晨上山采的无根水,试一试?”
裴凌端起来一饮而尽:“不错。”
“是吗?”
我看着他,又看看水,“这就是后院的井水,刚打上来的。”
我起身靠在桌案上,慵懒又肆意:“自从你回来,不是在县衙,就是和谢芝兰在一起。”
“裴哥哥,你怎么这样啊?”
裴凌愣怔,似乎在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。
我像一个被宠坏的姑娘,歪头蹙眉,手指点向他的心口:“你可真让我伤心。”
裴凌眉眼舒展开,肉眼可见得开心起来。
他自以为拿捏住了我,赶紧哄我:
“好好好,都是我的错,以后,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,绝无二话。”
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裴凌笑出了声。
坦白说,裴凌的长相还不错,瘦但有肉,皮肤白皙,五官深邃,浑身上下的书卷气。
难怪沈明珠和谢芝兰爱他爱得难以自拔。
裴凌说到做到,陪我爬山又踏青,最后还陪我逛了集市。他手中银钱不多,几乎都换作了我手里的小玩意。
甚至为了弥补我受的委屈,他还以进士的名义给我新开的书局题了字,写了牌匾。
我十分感动地眨着星星眼:“裴郎,你对我真好。”
“你让我觉得我的付出没有白费,你一直都是记挂着我的。”
对付裴凌这种人,这才是最好的方式。
不要感激,不要感动,要明明白白告诉他,提醒他,喜欢他是因为舍不得那些付出。
裴凌十分感动,眼里的柔情越来越浓,
吃过晚饭,我和裴凌一起放灯笼。
拿狼毫写锦绣文章的手为我扎灯笼,询问我的意见后亲自提笔写上心愿。
而我,只需要在一旁坐着等。
夜风微凉,沁人心脾。
我发自内心地感慨:“这钱挣得太容易了。”
沈明珠在体内跟着感慨:“如果这一刻能停留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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