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李成衍后宫以来,我总是做些过分的事,试探他的底线。
当众忤逆他,更如家常便饭。
我以为,他永远不会对我失了耐心。
可到底,是我想多了。
我昏倒在御花园里,李成衍只是派了个太医来。
便再无其他。
我派人去请。
他来了。
我抚着孕肚,说不舒服。
他静了许久,最后说:“挽儿,是我不好。
“这些年,独留你一人,你心里不快,是难免的。”
我睁了眼,从他膝上下来。
李成衍眼里的是失望?
旧人不似新人。
他觉得,我是醋了,使些手段争风拈酸。
我砸了枕头,要他走。
他还是来揽我:“都要做母亲的人了,还使性子。
“不怕我们的孩儿知道了,笑话你,嗯?”
可我重新伏在他胸前时,发现了一根青丝。
又长又直。
是我没有的。
我曾为讨另一个男人欢心,冲进大火里。
头上滚了个火球。
人是救下了。
但我自己不想活了。
那时祁朝说:“再哭,太子府都要被淹了。
“不若,我剔了头陪你?”
我眼泪还挂在腮边,张着嘴,他却手起刀落。
干脆利落。
无数发丝割断,递到我手里。
“宫中有能工巧匠,让他们织一顶长了头发的帽子,你戴到头上,如何?”
他是太子啊。
就这样顶着光秃秃的头,上朝下朝,处理国政。
没把当时的皇帝气个半死。
说他向来恭谦,头一遭做出格的事,就如此大逆不道。
身体发肤,如何能儿戏至此。
可他却每每身形挺直。
说,他能活,都是我的功劳。
他如何做,都难报答我一二。
皇帝便容忍了他。
奈何祁朝的头发很快长了出来。
而我却用尽各种法子。
那些金贵的头发,依旧像被践踏了千万遍的野草。
如何也茂盛不了。
至今生出来的,还是稀稀疏疏的。
“就知道你是要我哄,轻易就笑了,怎么不多难为我些?”
李成衍视线落在我唇上。
又眼见我唇角迅速垮落。
我将发丝扔回他身上。
他也想起我和祁朝的这段往事。
终拂袖而去。
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?
明明他才让别的女人枕过他。
而我,却再无人可拥。
李成衍对我态度转变太过陡然。
我一时未能做出反应。
本来杀了几回人,宫里碎嘴的几乎绝迹。
如今,被皇帝下了面子,那些蹬鼻子的人便又故态复萌。
戚连给我捏着腿,问我,唇脂是不是不够红了。
他再弄些来。
我望着跳动的烛火。
有些恍然。
我本来,该嫁给别人做妻子的。
那个人也说过,要许我母仪天下。
他说,后宫之中,绝不会有人同我分席位。
我是他的妻,不是相对于别的女人而言。
是他自始至终,只想有我一人。
可是,我信了另一个男人的话。
在大婚之夜,杀了满心欢喜迎娶我的人。
祁朝。
正统太子。
被李成衍这个叛臣贼子,于大婚夜设计诛杀。
那夜,祁朝如同所有俗套话本子里那样问我:“挽娘,你可曾……”
但话未说完,便停了。
一剑戳透了心。
他就这样合了眼。
我转而弃了他,双手揽住收剑的人,在我尸骨未寒的第一任夫君面前,嫁给了别人。
戚连又催了我句,我回神。
“总是涂同一种,也会腻。”
我想,大抵是因为我太过恶毒,负了有情人,所以得到想要的没多久,就落得冷落下场。
这夜,我手搭在小腹,直愣愣躺在床上。
过了整夜。
外面落雨,有东西推开了窗子。
一夜浮沉。
乱糟糟的。
我翻了个身。
分不清今时何时。
怨道:“打雷了,你怎么不替我捂耳朵。”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