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”
柳烟被这意外吓得惊呼一声,手里的酒瓶一个没拿稳,砰一声摔落在地。
瓶身的玻璃碎片飞溅起来,划破她的小腿,柳烟却丝毫顾不上疼,因为她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。
22年的人生里,她什么都不怕,唯独怕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黑暗。
不仅仅因为她有夜盲症。
还因为曾经的那件事,几乎让她把这种恐惧刻进了骨子里。
没事,应该马上就会来电。
柳烟试图稳静下来,摸索着靠在身旁的酒架上,缓慢的移动。
她穿的针织裙,没有口袋,刚刚进来时,她随手把手机放在入口处的桌子上了,拿到手机和外边的佣人联系上就行了。
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脚伸出去,脚尖都要在不同方向探好几遍,才敢继续走。
时间在黑暗中仿佛无限延长,也让人的五感变得格外敏锐。
这明明是在家里的酒窖,柳烟走着走着,却突然感到一股好像被什么野兽注视的可怕感觉。
而她,就是那个在夜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。
下一秒,她胡乱的往前快走,伸出去的脚却突然碰到个硬实又带着温度的“物体”。
“嘶……”男人压抑的沉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。
啊!!!!
柳烟吓得瞪大了眼,却依然什么都看不见,仓惶的往后退,一下失去了方向感。
“别动。”
男人比酒还醉人的嗓音仿佛贴着耳朵传来。
柳烟后腰上突然多出一双大手,男人不怎么费力就把她给捞了过来。
身体贴近,柳烟嗅到了面前男人身上那浓重的酒气。
莫名的,这股霸道的强势力道,她竟有几分熟悉。
真是活见鬼!
摇摇头,赶走这些荒谬的想法,她冷静下来,这男人八成是酒窖的佣人。
难不成他偷喝主家的酒,还喝多了,她好死不死的倒霉闯进来,该不会要被先奸后杀吧!
柳烟平时酷爱刷社会法制新闻,一些血腥画面在脑中闪过。
她立刻死命的挣扎起来,“放手!放手!你偷喝酒的事,我就当不知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身体紧贴,她感受到了他胸膛的震颤。
男人似乎哼笑了声,懒懒的打断,“再退,就扎到你的脚了。”
柳烟怔了下,后知后觉想起刚刚自己打碎的那瓶白葡萄酒。
她顿时不动了,但脸上的表情,惊恐愤怒还混杂着强压也压不住的无助脆弱。
精彩纷呈。
傅云庭觉得她这幅模样很有趣,立刻松了手,还远离了她几步,直到她两只手乱挥也抓不到他。
他才坏意的笑了,轻散开口,“接着退啊。”
“……”
柳烟不动,但也不说话。
平时漂亮勾魂的一双狐狸眼,可惜成了睁眼瞎,滴溜溜的转。
不行,对方虽然是人,但比鬼也好不到哪去。
这封闭空间,孤男寡女,她身材又那么辣。
傅云庭靠在酒架上,薄唇噙着笑,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头脑风暴的样子。
下一秒,柳烟清咳了几声,强装镇定的问,“你是酒窖新来的佣人吧,你放心,刚刚你帮了我,等我出去一定让管家给你加奖金。”
“呵……”
傅云庭薄唇弯起邪肆的弧度。
小东西,上次把他当成卖的,这次又把他当佣人。看来,是真的忘了他回国那一晚,他是怎么把她干哭的。
女人那哼哼唧唧红着小脸的羞耻模样,他突然好想再看一次。
就在这。
空气中,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,回荡在充满酒气的讽刺屋子里,令人毛骨悚然。
傻子都听得出,他不是见钱眼开的那种高兴,反而是有种被她的话逗笑的感觉。
不图钱,那就是图……
柳烟顿时吓得后退。
但怕扎脚,又往前走两步,边往前走边磕巴道,“你、你别过来,你知道我是谁吗,我可是傅家的……”
“傅家的嫡孙媳妇。”
男人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意外。
柳烟心惊,“你知道我是谁?!”
“难道我不该知道?”
他挑眉看她,反问。
柳烟夜盲,他可并不夜盲,甚至他能清楚的看清女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因不安在急促的眨动,魅色中平添几分无辜,明明怕得如同受惊的小兽,却还强装不怕。
是挺好玩。
但感觉再逗下去,狐狸就要咬人了。
他不介意让她咬,但是咬对地方。
算了,先不玩她了。
柳烟站在充斥着黑暗的酒窖中,久久等不到男人的回答,却听到一阵脚步远离的声音。
他走了?
柳烟刚松一口气,头顶的灯闪了两下,骤然亮起。
光明回归视线,眼睛有一瞬的刺痛,柳烟缓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。
地窖的门被拍响,“少奶奶,您还在里边吗,没受什么伤吧?刚刚保险丝突然烧断了,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这声音,是刚刚在酒窖门口迎接她的佣人。
却不是刚刚和她共处一室的那个。
柳烟环顾四周,这屋子里除了地上有瓶破碎的酒,哪有什么人,顾不得其他,她抓起手机就往外走。
一把揪住门外佣人的衣领,神色仿佛凶神恶煞,“我问你,刚刚从这屋子里出去的佣人呢!”
“佣人?”
酒窖管理被吓得瑟瑟发抖,茫然道,“今天就我值守,没别人了啊。”
“……”
难不成,真见鬼了。
柳烟一脸烦躁,又逮住他问了几个问题,这才放他走。
走出酒窖,柳烟两手空空。
她看了手机,想知道自己耽误了多久,却意外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。
都是傅寒卿打来的。
估计是看她离席太久,原来他也是知道关心她的。
“酒窖惊魂”带来的恐惧,在一点点消散,柳烟给他回拨过去,“寒卿,你刚刚找我……”
“呵,柳烟,你任性最起码也要有个度吧。”她话还没说完,被男人直接冷声打断,
柳烟没听懂,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还问我?”傅寒卿被气得冷笑,“今天是家宴,你说躲就躲了,那么大的场面没人伺候着,让亲戚们怎么看!”
“……”
柳烟张了张口,想把自己刚刚遭受的害怕和委屈一股脑告诉他,但理智告诉她,别说。
说了他会在乎吗。
如果他不在乎,那就是自取其辱。
“呵……”
柳烟自嘲的笑了笑。
这笑声落在傅寒卿耳朵里,却格外不受听,但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疲惫。
顿了下,才放缓语气提醒她,“家宴还有不到一小时就散场,就算累,再坚持一下就能结——”
啪。
不等男人说完,柳烟直接挂了电话。
自从和他认识,她几乎每天都是在盼着他的电话,切他的话挂电话,还是第一次。
深夜冷风徐徐,柳烟在酒窖被吓出的一身冷汗。
此刻风一吹,冰到了骨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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