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鹤京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他还没来得及出兵燕国，便被盛帝的人拦了下来，盛帝大怒，命他立即将林清也安全送回燕国，并亲自将我射杀。

我仰头望向白茫茫的天空，紧紧身上早已冻僵的铠甲。

按照商鹤京的马程，三百里路，他应该能赶走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过来。

只不过……我应是等不到了！

燕军的箭矢穿透小腿，我看着被冻烂的皮肉开始结痂，和冷冰冰的铁皮粘在一起，发出钻心刺骨的疼意。

我算好了商鹤京的失败，算好了盛帝的旨意，却独独没算到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。

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深，我望着望着，眼前突然浮现了母亲的面孔，我高兴地向她跑去，可身后却有一双咯人的手掌将我死死摁在原地。

[小将军……小将军……]

他摇着我晃啊晃，晃啊晃，直到我被他晃着睁开了眼睛。

见我醒来，他灰败的眸子骤然升起一抹晶亮：[您终于醒了！]

我点点头，此时才看清了他的面孔，是喂马小厮……

他蜡黄的脸上已经铺满了淡淡的雪雾，就连眉毛也被冻得结了冰。

我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掌，却发现他的手背早已被冷风冻烂，吹掉了一层皮。

[为什么过来寻我？]

能赶在商鹤京之前跑过来，那就证明他连晚上都在赶路。

可晚上的风那么冷，冷的将我受伤的小腿都冻得没了知觉，他又该怎么办呢……？

闻声，他朝我憨憨一笑：[您说过，回来要吃热包子的。]

说完，他就像献宝似的，小心翼翼的将藏在怀里的包子拿了出来。

[您吃……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胜仗！]

我想笑，笑着笑着却沁出了泪水。

他伸过手想要帮我擦去我脸上的泪水，可伸到一半，手里的包子却掉在了地上。

我走不了路，就一步一步爬到他身边，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。

[小将军，我已经在尽力赶过来了，可路上太冷了，就算我把包子放到到怀里，它也还是冷掉了！]

大地苍茫，他的声音和最后一片白雪落下一样，悄然没了声息。

包子……最后还是凉了！

我靠着小厮带来的包子勉强活了两日。

等商鹤京过来的时候，他早已冻得成了一具冰尸。

我用雪花一捧一捧盖在他的身上，盖住了他凹陷的脸颊，盖住了他瘦削的四肢。

洁白的雪絮融进了他的身体……

他好像长胖了些……

等我再次转身的时候，商鹤京已经驻马停在我面前。

我仰起头与他对视：[将军又要舍弃小人了吗？]

商鹤京皱皱眉：[我何时舍弃过你？]

我没说话，只是盯着他笑了笑，然后将最后一捧雪盖到了小厮身上。

我想，我和他是一类人，他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，我同样也不知道小厮的名字。

我拿出最后一个包子放到小厮手中。

[在将军动手之前，能不能答应小人一个请求？]

[能不能将他带出战场，然后好好厚葬？]

商鹤京挑挑眉：[我为什么要帮你？]

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朝他冷冷一笑，眼中难得露出了几分嘲讽。

[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清楚《兵法》内容吗，你不是想知道当初自己吃掉的人是谁吗？那我现在就告诉你，《兵法》是我父亲写的，你当初吃的的那个人也是他。]

[商鹤京，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！]

闻声，他急忙翻身下马，难的变了神色。

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……

林清也从林中策马而出，一把将我捞上马背，商鹤京射箭去拦，却堪堪射中了我的发髻。

三千青丝倾泻而下，我回头看了他一眼，却见他神情惨白，脸色扭曲如妖邪。

[沈惜枝……！]

[不要……！]

他难得露出了几分慌张来。

只是……从今天开始，沈惜枝就已经死了，是他亲手杀死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