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,噩梦般的回忆汹涌而来。
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选择见死不救。
又在我挂牌接客的第一晚花重金买我,费尽心机替我洗白身份,逼我嫁入东宫。
也是在这间厢房,也是同样冰冷的眼神。
他把我狠狠踩在脚下,重重摔下,再高高捧起,连同我的尊严一起碾进泥土里。
我肯委曲求全,也只是因为我和萧翊有共同的敌人——摄政王。
若不是为此,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。
我偏过头,刻意和他保持距离。
“殿下喝醉了,早些回府吧,别让新入府的娇妾等急了。”
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,纵是萧翊再有耐心,也该被磨没了。
他冷哼一声,夺门而去,只留下一张字条,上面写了下次的任务。
三日后,酉时三刻,丞相府嫡长子谢连。
我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马车,不禁嗤笑一声。
难怪萧翊急着哄骗谢语嫣嫁进东宫,原来是盯上了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好哥哥。
亏得她满心欢喜,还以为萧翊对她一片痴心,宁可自降身份,也要委身给他做妾。
若是事情败露,让她得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的真相,不知道该做何感想?
第二日清晨,我赶到东宫受新妾敬茶。
谢语嫣人比花娇,带着一脖子青紫痕迹,毫不遮掩的朝我走来。
她盈盈一拜,娇声道:“妾身给太子妃请安。昨日折腾了一夜,今早才起晚了,还请姐姐见谅。”
都不需要我开口,那几个良娣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没了。
太子从不和人有**之亲,只管娶,不管售后,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但他却肯为了谢语嫣破例。
我接过茶盏,低头抿了一口,随手捻起一颗蟹黄酥。
“谢良娣知道这酥是怎么做的吗?”
她轻笑一声,毫不掩饰言语里的讥讽。
“妾身出自名门,家中只教过琴棋书画,这些厨房的粗鄙之事,还是得让下人研究吧。”
我没有理会她。
“东宫的蟹黄酥,必须得在蟹活着的时候劈开钳子,捣碎筋骨,抽出蟹肉和蟹黄。磨成粉后,再上锅蒸熟。”
“谢良娣见多识广,你说,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,会想着找人寻仇吗?”
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谢语嫣身上。
明明在谈论杀蟹,她却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皮抽骨的骇然之感。
刚才的嚣张跋扈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颤抖。
“妾……妾身知道了……多谢姐姐提点……”
我对杀蟹之事并不精通,甚至从没做过,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吓唬她。
但我对杀人之事,倒是颇有研究。
出门的时候,正巧碰到萧翊。
谢语嫣抬眼望他,眼神里尽是小女儿的娇羞。
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眼神拉扯,让我这个旁观者直犯恶心。
我头也不回地离开,还没走出府门,就被萧翊匆匆追上。
“你听我解释,我没有碰她。”
“殿下不必跟我解释,难道要说谢良娣脖子上的吻痕,是她自己吸出来的吗?”
“我——”
其实我并不在意萧翊宠幸于谁,又跟谁有了子嗣。
却又不知为何,会公然和他顶嘴,然后气鼓鼓的离开。
生气归生气,几杯冷酒下肚也就抛之于脑后了。
真正让我发愁的,是今夜的那位贵客,朝廷重臣楚大人。
我推开半遮半掩的窗子,探头往楼下看。
各种达官贵人、朝廷新贵打着商讨要事的名义,来醉欢楼寻花问柳,寻找片刻的刺激。
说来奇怪,明明都是卑鄙龌龊之人,聚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上流阶层。
楚大人还没来,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抢了先。
房门被猛地撞开,直接裂成两半。
秋娘一阵惊呼,连忙跟在后面扑着扇子拦。
“哎呀,谢大公子,绿珠姑娘今日约了楚大人,您不可贸然闯入呀!”
我这才知道,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,就是丞相府嫡长子,谢连。
人人都惧怕楚大人,可他却是个喝了二两猫尿,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。
谢连把秋娘轰出门外,把一袋银子扔给她。
“爷有的是钱!”
我在心里冷笑。
既然有人想早点死,那我也不介意提前送他上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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