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岁那年，狼狈的陆昭将我从乞丐们的欺凌里救了出来。我们靠着讨饭熬过了那年腊月寒冬，次年初春，一群身披胄甲的人跪在他身前，齐声唤他三皇子。

他拉着我的手，许诺我此生不会再无所依靠，流离失所。

我随他进宫，陪在他身边十年，过得衣食无忧。

直到相国府千金到了待嫁的年纪，皇帝有意从适龄的二皇子与三皇子中择一与其婚配。

陆昭左右为难，最终还是央求我。

“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，我需要得到相国的势力。”

众人皆知二皇子觊觎我已久，只要我嫁给他，相国千金就会顺理成章嫁给陆昭。

可他不知道的是，我也是相国千金，我娘更是相国公念念不忘的白月光。

1

我与相国千金江宁月在同一天出嫁。

不同的是，陆昭风光迎娶江宁月，而我却只坐着一顶轿子被人晃晃悠悠的抬到了二皇子那里，我只配做个妾室。

我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，直到陆景桓推门而入，嘲弄的盯着我，像是在看一个笑话。

“我一直都很好奇，你在三弟那里呆了这么多年，他真就没有碰过你？”陆景桓轻佻的抬起我的下巴，让我仰起头迎上他放肆的目光。

我从第一眼见到陆景桓就有些怕他，他早年征战在外，一身肌肉虬结皮肤晒得黝黑，凌厉得双眸带着肃杀之气，不怒自威。

他的拇指顺势抹去了我眼角滑落的泪，欺身而来。

没有任何怜惜的长驱直入，捣碎的还有我本以为可以安稳度过的余生。

陆景桓见我疼得咬紧唇也不出声，眼底有一丝愠怒，动作更是发狠。

仿佛被利刃将我劈开两半的痛楚，令我直接昏了过去。

一桶冷水浇在了我头上，打了个哆嗦睁开眼，脑子的浑噩再加上模糊不清的视线，让我错将坐在床边的人看成是陆昭。

“阿昭，我梦见自己死在了那个冬天。”我哽咽一声，伸手想去抓他。

“陆昭今早已经陪着江宁月去相国府了，真该让你看看他那副德性，像一条相国府养的狗。”陆景桓冰冷的声音将我瞬间拉回现实，伸出的手顿在了那里。

已是次日晌午，明晃晃的光令人眼眶酸涩。

“虽是醒了，可这副德性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好。”陆景桓一句话，便将我禁足在了屋内。

他拂袖离去，留下还拎着木桶的小厮在旁不知所措。

“夫人昏迷了整整一夜，二皇子是怕您一直昏迷醒不过来了，这才……”

我别过头去不想说话，他闭了嘴讪讪地退了出去。

陆景桓早在两年前就去向陆昭讨要过我，被陆昭一口回绝。

那时我躲在陆昭身后，还想着若真嫁给了这个凶煞神二皇子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
可我现在又没有寻死的勇气。

我足足三日没能踏出房门半步，陆景桓关了我禁闭，美其名曰是养伤实则是在惩罚我。

夜里我又似乎听见了陆昭的声音，每晚都会反复梦见他，我以为这一次也是幻觉。

直到被他握住了手，我猛地瞪大眼睛，果然我的陆昭俯身在床边，正满眼心疼的看着我。

他一身夜行衣，是偷偷潜进来的。

“阿昭……”我哽咽着，有太多话想对他说，竟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对不起，铃音，让你受了苦。”陆昭的手**着我的额头。

从六岁那年遇到他起，我就再没有与他分开过。

这三天对我来说度日如年，所有的情绪都在见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变成了委屈。

“我以为二哥会好好待你的，他分明说过喜欢你。”

“一切可还顺利，相国公……待你如何？”我忍不住关切问道。

陆昭的脸上分明有自责，他微微点了点头：“你放心，我既然成了相国公的女婿，不论我是何出身他都会待我不薄。”

“那就都值得。”我想问他江宁月的事情，却念不出那名字。

一想到陆景桓欺凌我的那夜，陆昭是如何温存的与江宁月做着同样的事情，疯狂滋生的嫉妒令我觉得自己很可耻。

“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吗，我真的很害怕。”我压低声音问道，说出口的话又怕他听到。

我凤冠霞帔出嫁前，陆昭亦是一身新郎官的大红喜服，我俩站在一起倒像是要成亲的一对儿。

我们都还年少时，他打趣过说要娶我，年岁渐长后他没在提起这事，估摸他忘了。

送我走时，他说待事成后便会接我回家。不知这件，他日后会不会也忘了。

他陪我不过一会儿，便眉心一抹忧虑：“我若回去太晚，宁月怕会发脾气。她不像你这般懂事，相国之女一身的小姐脾气，娇纵的很。”

他说着，还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
我松开了抓着他胳臂的手，缩回了被窝里，闭上眼睛佯装睡着。

“铃音别生气，改天我再来看你。”他知道我有了情绪，伏在我耳边似是在轻声哄我，热气吹得我脖颈痒痒的。

他知道我怕痒，每次我不开心，他就会这样逗我。

没等我伸手去推开他，他又低声说句：“伺候你的丫鬟玖玖是我们的人，二哥的动向你可以告知于她。”

我的心头仿佛有什么被抽空了一般，但还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声音刚落，身边的人便起身离去。

安静得，仿佛他从未来过。